乔衍。

天黑至少想念我。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一生,是锋芒毕露、覆水难收和如云般随风消散。


我曾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我亲爱的母亲,希望知道她要给我指定一个怎样的联姻对象,但我万没想到她会从中挑选出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这个家伙。我在学校里也是鲜少正眼瞧他的——他没有突出的外表,更没有突出的能力。在我们的小团体里他也不过属于资质平庸的那部分,只比别的普通人多一些施展黑魔法的能力罢了。
母亲好像知道我怎么想的,干脆下令禁止我在正式见面时讥讽我的未婚夫。我对此非常不悦,私底下和安多米达与西茜抱怨了好几天。但莱斯特兰奇夫妇带着那个白/痴过来时,我还是选择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过我也没有想要管住自己乱飞的眼神和不屑一顾的表情就是了(实际上我的脚趾也藏在鞋子里打架)。

莱斯特兰奇的小男孩看起来非常局促不安。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手脚却好像不晓得往哪里放;他的眼睛一直向下看,仿佛想穿过桌布盯着自己的脚尖似的;我还瞥见了他藏在头发里的微红耳尖。
我在心里“嗤”了一声。我不晓得是家族授意还是怎么,在霍格沃兹时莱斯特兰奇就曾对我展开过不长不短一段日子的追求。他送过我俗不可耐又毫无用处的红玫瑰,还有甜得发腻的巧克力。玫瑰我转头就丢到了角落——玫瑰只是可怜又脆弱的东西,而我不要没用的装饰花——巧克力则送给了别的姑娘。
这会儿我听见西茜他们在会客室外偷笑和窃窃私语。于是我努力地略过母亲的话去捕捉他们的声音,好让我一会儿有理由去揍他们,至于理由充不充分——谁在乎呢!

好容易挨过了这次漫长的会面,我的屁股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接着用自己最后一点所剩无几的耐心极力恭敬地提起裙子,冲莱斯特兰奇一家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一溜烟冲出了会客室,嚷嚷着追上那群小东西的嬉笑声去了。

“可是贝拉,你真的要嫁给莱…莱特……”当我们的追逐战终于结束,五个孩子精疲力竭横七竖八地躺在阁楼的地板上时,西里斯开口了。并成功地卡壳在那个姓氏上。
“是莱斯特兰奇,你这个小蠢/货。”我闭着眼睛刻薄地讥讽他,“——我想,是吧。”

这下不管大孩子还是小孩子,全都沉默下来。一时间阁楼上安静得能听清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然后我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落灰的房梁和陈年的蜘蛛网。

“我不得不(I have to)。”

——

婚礼按母亲计划那般如期举行了,在莱斯特兰奇宅。
我拒绝了过于复杂的礼服,母亲便要求裁缝在那些花纹上下了重功。我梳妆时西茜、安多和西里斯偷偷溜了过来——不用说,雷古勒斯又在沃尔布加姨妈面前做他的乖宝宝。西茜只看着我,安多叽叽喳喳地说着楼下有多少宾客,西里斯忙着端详我的裙子——然后被我一巴掌打在了后脑上。
“走开,你这小混账。”我笑着骂他。西里斯头一遭没有反驳回来,自个儿摸了摸后脑勺,盘腿在我身边的地板上坐着了。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最后我终于想起来看看时间,所幸离婚礼开始还剩一会儿。于是我把西茜和安多从我未来的床 上轰下去,再拎着西里斯的后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将三个小东西赶出了房间。
“你们该下楼了。”我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冲他们发号施令,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天晚上的记忆我不剩多少了,只晓得陌生的床和陌生的温度其实也没那么让人难以入睡。

——

婚后第二年,我和罗道夫斯以及他的家族一块儿追随了黑魔王。我听闻西里斯分进了格兰芬多,沃尔布加姨妈与他大吵一架;我原本准备写信给他的,结果铺开信纸才落笔了一个“西里斯”便涂掉,想了想重新写了一遍,又再次涂掉。如此往返了几回,我终于放弃了写信的想法;我把信纸缓慢地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半晌,最后扔进了劈啪作响的壁炉火焰中。

一个格兰芬多的小子,与我何干。

我这些年一直跟着黑魔王四处招兵买马扩充壮大他的队伍,鲜少再与家中联系。甚至包括安多米达为了跟一个麻瓜结合而离开家族这件事,都是由罗道夫斯告诉我的。彼时我正准备睡觉,便含糊应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了,接着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我一早就知道,安多米达和西里斯一样,身体里流着叛逆的血。

——

不晓得西弗勒斯·斯内普从哪里听来了关于黑魔王要被一个命中注定的对手打败的预言,我才不信那些预言家的鬼话——我的主人、伟大的黑魔王,怎么可能会被打败!
可主人信这个,所以掘地三尺也得把预言中那个孩子找出来,在他长大前将其铲除。符合条件的孩子并不难找,黑魔王终于从虫尾巴那里得到波特一家的藏身之所后便自行前去了。我们都自信满满——当然得是!以黑魔王的强大,仅凭波特夫妇二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黑魔王在那里失手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愣住了,手中的琉璃杯子直直地落下摔成了碎片。随即我突然起身开始尖叫,攥着我的裙子在桌边快速而毫无章法地来回不停走动,鞋跟就这样重重地敲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沉闷的声音不间歇地在屋子里回荡。我的口中喘着粗气,并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大声重复着那同一个单词(impossible)。
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狠狠地撞击我的胸腔。罗道夫斯也许在同我说话,但我并不在乎他说些什么。我死死咬着后槽牙,蓦地停止了尖叫与脚步,这下我制造出的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我猛地转头,双臂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脖子伸得长长的,用耳语般的音量对罗道夫斯开口。

“我们去把那个小杂'种找出来。”

——

我们换了无数个目标,这其中就包括隆巴顿夫妇,他们和其他凤凰社成员一样冥顽不灵。
多日的搜寻与拷问让我精疲力尽,我的耐心也早就在这个过程中消耗殆尽了。隆巴顿夫妇的顽固让我怒火中烧,我夸张地大幅度挥舞着手臂,攥着魔杖的指尖发白,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们,魔杖尖端随着我几乎破音的尖叫飞出一个接一个恶咒,狠狠地打在那两个下贱的家伙身上。
“钻心剜骨!钻-心-剜-骨!钻心剜骨——”

最开始我还能听到他们的惨叫声,这仿佛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但最后我终于回过神来,冲到那个女人跟前掐着她的下颚与我对视时,她的眼里早就没了聚焦。
长时间的尖叫让我的大脑有些缺氧,耳朵里不断发出嗡鸣。我将她甩开,把魔杖放回口袋——因为我实在没有兴趣对两个白痴下死咒——然后转身拍了拍手对罗道夫斯发号施令。

“走吧,一定有懦弱的东西会说出来的。”

但还没等我找到那些懦弱的家伙,魔法部就率先找到了我们。我们一行人锒铛入狱。
庭审的时候他们给我戴上沉重的镣铐,甚至升起一圈铁栏杆将我围在中间——这群胆小如鼠的东西!我对着栏杆外守着我的家伙的脸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接着后退两步靠上我身后的铁柱子开始放声大笑。我听见他们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提到最多的单词是“疯子”。
我没有理会上面那位的嚷嚷,一直笑了个够才停下。然后猛地冲到前方抓紧那些冰冷的铁栏杆,手腕上的镣铐和柱子相撞发出震耳的声音,在高高的房顶下一直回荡了老半天。我瞪大眼睛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两个栏杆的缝隙之间,扫视过整个房间,开始咒骂每一个人。

“疯子——疯子?”我因为这个单词发笑,“我是又如何,你们这些下/贱的、肮脏的杂种!”
“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黑魔王——黑魔王会回来的!那时候我的主人将彻底清洗巫师界,你们这些家伙、全都要死!”

我连续不断地咒骂着,他们对此难以忍受又无可奈何,终于决定草草结束了对我的审判,并让人带我回去牢房。那一路上我依然在笑,放肆而大声地笑。

——

阿兹卡班被破的那天我其实没有多少感觉,十五年太过漫长了,将我的热情磨了个干净。我左臂上的黑魔标记好像蠢蠢欲动,让我感觉手臂发麻。我踩着碎石走向破损的围墙,那些丑陋的摄魂怪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天上是厚重的乌云隔绝了一切阳光。
我胸中突然发出一声闷闷的笑。然后这低沉的笑声开始连成一串,并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尖锐。我笑得弓起了腰;笑得软了双腿,膝盖重重地砸在碎石堆里;我笑得眼泪抑制不住地顺着两颊流下,落进灰尘里——

黑魔王、我的主人——他回来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失败的!他终于、再一次回来了!

——

我在魔法部再一次见到西里斯时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有太多年没有看到这张脸了,在他离开家以后的所有日子里。我只是看着他胸中便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怒火,于是我尖声大叫着喊出他的名字:

“——西里斯·布莱克!”

随着跟过去的还有一道恶咒。西里斯由此注意到了我,有人接过了他的对手,于是他转头来与我对峙。我一开始并没有用死咒,我后来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大概是太久没有像样的对手了,于是希望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我的胸口随着呼吸大幅度地起伏着,一道又一道角度刁钻的恶咒钻出魔杖顶端并毫不犹豫地飞向我的堂弟。我开始在念出咒语的间隙咒骂他。

“西里斯·布莱克!你和那些该死的杂/种流着一样的血!你这叛徒!”他也毫不示弱地咒骂回来,直到我终于在这一来一回的游戏中疲倦了。

“——阿瓦达索命!”

我看着那道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他时反而愣住了。那并不是一个角度刁钻的魔咒。他的表情凝固在上一秒的洋洋得意中,整个人向后仰去,跌进了那个帷幔里。我来不及多去回味这一刻便再次投身战局,直到邓布利多出现,黑魔王将我带走。

那天挨过了黑魔王的惩罚后我独自在房间里呆了很久——我杀了西里斯,我铲除了家族的叛徒,但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我甚至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懊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叫:我没有弟弟了——我没有弟弟!他离开家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最后我将自己埋在被褥里发出短促的一声咕哝。

我叫过西里斯白/痴、混/账,以及任何可以更加恶毒的称呼,这是我第一次咒骂他“叛徒”。

——

我们攻破了霍格沃兹,大张旗鼓地冲进了学校。
我对上了韦斯莱家的小姑娘,最后在她快要败下阵来时她的妈妈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找了过来,将她的宝贝女儿挡在翅膀后面。
我在碎石堆上跳着脚,在一个个恶咒打过去的间隙尖声嚷嚷,讥讽她已经被我夺走了一个孩子:“噢——妈咪来了!妈咪要是和弗雷德一样怎么办呢!”
莫丽·韦斯莱被我激怒了,她满脸涨红地警告我不要再碰她的孩子,我对此不屑一顾,站在碎石的高处嘲讽地哈哈大笑——在那道石化咒击中我之前。

我的表情也就此凝固了,随之而来的则是下一道魔咒。




贝拉特里克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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